父母的年纪越来越大,于是他们地里的活就只能有劳住在邻村的三姐和三姐夫一家帮忙干了
每到农忙的季节,兆军的三姐和三姐夫开着三轮车天不亮就到了母亲家,总是忙到天都黑地伸手不见五指了,才疲惫不堪的回到家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夫妻俩面朝黄土,背朝天,任劳任怨,地里洒下了他们许多的汉水
他们的报酬就是从母亲那里拿点粮食,拿些盖房子用的木料
我在这里,这南方的小镇
我在这里,这个喧哗而又冷清的地方,已经很久了,我一生下来就在这里,像一棵小草一样的长在这里
作为一棵小草,我长在这里而没有长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这问题使人捉摸不定
世界之大,地球上的任何一寸土地足以让任何一棵长在它上面的小草生存,而我生命的种子偏偏被上帝偶然叼来种在这里,我相信上帝并没有什么深意
多么荒诞而又滑稽,除了用不可预测的宿命来加以解释之外,我找不出别的东西来解释
我说过我很健忘,好在这念头刚刚冒出来马上就消失了,除非是在特别无聊的状态之下才会被我记起,像沙漠中突然冒出的一滴水一样很快就被阳光蒸发掉了
至于上帝为什么赋予我小草一样的生存状态而不干脆把我变成一棵真正的小草,那就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现在时令已经是春天了
春天正走在路上,正由南半球向北半球姗姗走来,遥远的西北利亚袭来的寒流,像邪恶的魔鬼将她阻在路上,将大半个中国的春天阻在路上
寒流,又是寒流,我看见春天发出惊恐的颤抖,花儿凋谢在梦里
春寒料峭,恼人的时刻
距离春天的真正抵达还有一段时间,它正在泥土中吃力地穿行,就像我在黑夜里吃力地穿行一样
爱好秋天,更爱好秋天的傍晚,是一种与世无争的称心,更是一场跋山涉水的修道,过眼的云眼,也不过喧闹事后的凄怆,只有谁人最如实的本人,本领在这傍晚中积淀出悠然见南山的情绪
有天婆婆来电话,先是说公公身体已完全恢复,再就说公公要谢谢你
她说:你公公很欣慰,说你很懂事,他生病期间你一直关心着,操心着,让他感动,说疼这个媳妇真的好值
然后婆婆还说了很多表扬的话,感激的话,直叫我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语无伦次:我没做什么呀,这些都是我们晚辈应该做的,不要谢啊
腊月从那条不长的村路上走过时,很多人都习惯喊他的名字
他站在那听人家喊他,然后跟他说话
有时候,那些乡人一本正经地说一些很过分的玩笑话
比如:腊月,你看看我手里是什么,或者说:腊月我给几介绍一个谁家谁家的姑娘,人长得可漂亮了,哪天去见见面?刚开始,腊月还当过真,后来知道玩笑了,就常常说:你自己看吧
你给你自己介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