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眼睛文/西门佳公子 这一天一直是在阴沉的天气中度过的
从早晨起来睁开眼睛,我周围的天空就被成吨成吨的大片雾气包裹着,如果它有重量的话
我相信雾气是有重量的,它从我站立的上空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我感到了一丝窒息,我周围的山峰,我想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一整天低着脑袋,向着天外那一面倒伏过去
有好几个时辰甚至不见它的踪影
在雾中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太多熟悉的事物仿佛在一点点消融或者变得面目全非
天很冷,外面还下着小雨
我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学生在考试
只能听见沙沙沙的书写声和我自己心跳的声音
透过玻璃窗,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平日面目清朗的事物全都躲在雾的怀抱里
学生考试的间隙于我是最为省心的时刻,我开始任凭自己的思绪在雾中漫游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心思却早已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当然他们毫无察觉,他们正凝聚全部的精力埋头专注于我事先为他们布置好的一个个陷阱
有几个学生显然已经陷进去了,他们束手无策,所以很快就感到厌倦了,开始不安份起来
我用威严的目光扫过去,在他们脸上停留了足足5秒钟,才又规矩起来
我知道这几个学生只要还住在教室里就已经了不起了,他们还没进入初三的时候就有好几门功课不及格了,之所以现在还住在这里,是希望毕业的时候能混上一张初中毕业证
尽管你告诉过他们仅有一张初中毕业证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但他们还是想要
他们的逻辑是有总比没有的好
再说他们的能力也只能混一张初中文凭了
我开始把自己的思路收回,看着这几张年轻的面庞,我在心里想着他们几个月后可能要走的路,我对他们的前途一点也不看好
下课后,收拾好试卷走进办公室
两个同事正在谈论学生,说是某个班的学生中居然出现了好几对谈恋爱的,他们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苦笑
的确,这学校不读书的学生太多了,抽烟的,喝酒的,谈恋爱的,整夜上网不回家的……联想起几天前听人说的,有的学校甚至有初中女生出卖初夜权的,我感到教育的苍白无力
我的办公桌上放着好几样东西,今天刚到的:一本计算机等级考试合格证书;一张汇款单,50元,中财汇来的,那是一个多月前写的一个东西的稿酬;还有一张包裹领取单,那是一个多星期前我托青玉买的书《追忆似水年华》,看来已经到了
以前我在县城的新华书店多次与它擦肩而过,后来想买的时候到处也找不到
如今,我终于可以拥有它了,我一扫眼前的阴霾,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邮局在距学校几百米远的镇上,我得尽快将它领回来,一饱眼福
我是一个性子很急的人,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出校门,向左转
一条泥泞的小路,我在潮湿的雾中行走,看不清楚两边的人家,感觉是在水中漂浮一样
很小心地躲避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和摩托车,像去赴一场激动人心的约会
有好长时间我没走出过校门了,除了偶儿出去买一包烟外,眼前的一切看着有点陌生
我首先得从一家卖狗肉的店铺外面经过,老远的地方就看见它的外面挂着一块设计花哨书法拙劣的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汉字:“老字号狗肉”,字的下方夸张地画着一只老狗的头像,恶狠狠地盯着过往的人群
这幅画很有意思,不知道是谁的杰作
店主人,一对年轻夫妇,冷漠地坐在门外烤火
这家狗肉店在去年这个时候,生意很好,门庭若市
今年就不怎么行了,因为人们从来就没发现他杀过一条活狗
人们怕吃到死狗、病狗,光临他的小店的人自然就减少了
狗肉的旁边是一户人家,一对中年夫妇,做着小本生意,以前专卖洋芋片片,将洋芋切成片,放在有卤油的锅里炸好后,撒上海椒面,买给学生吃
每当中午放学后,学生围在他的摊子前,你一袋,我一袋,一会儿的功夫就卖光了,下午再炸
自从学生中午在学校统一开伙后,他家的洋芋片片基本上卖不出去了,从此他们看我们学校的老师很不顺眼,见谁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经常在社会上散布一些有损学校声誉的坏话
再过去是一家卖摩托车的店子和一家网吧,近年来附近的农民买摩托的越来越多,但车祸也越来越多
那家网吧开了有好几年了,是镇上唯一的一家,老板是外地人
老师们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到里面去寻找不上课的学生,往往是一逮就是好几个,晚上经常有学生在里面上通宵
天冷,走在路上的人不多
十分钟不到我就走到邮局,住在玻璃门里面的一个年轻的姑娘早就看见我了,她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来了,有你的邮包呢
我和她很熟,我经常在这里出入,取书报杂志,寄信,或是取不多的一点稿酬
记得她有一回对我说,老师,真你了不起,能挣稿费
我很不好意思,那点儿算什么啊
她大约很少看到有人从这里来领取稿费,所以对我有那么一点佩服,在这小镇上我的确算是一个异类
我从她手里接过包裹,一刻不停地返回学校
天气越发阴沉,教学楼四周的山山水水完全隐藏在一团迷雾之中
下午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读职业技校学生家长动员会,今年教育局给我们下达的指标是要保证40名以上的学生去读职业技术学校
来的家长不多,稀稀拉拉的只有20多个,校长将他们领进会议室
由职业学校的老师讲话
职业学校的刘校长,那个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的男子,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他充分施展了他语言方面的才华,对学生家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得色粲莲花,唾沫横飞,恨不得在座的每一位家长都将他们的子女送到他们的学校去
他从学生们现在的学习现状讲起,然后讲到我们国家目前面临的就业形势,再讲到读书的重要性
最后他说,明摆着你的子女考不上高中,怎么办呢?难道就不读书了吗?不,要读,而且要选择一个好的学校来读,以保证将来他们有一门谋生的技术
他还向家长们举了无数个生动的例子,借此说明读职业学校也是大有可为的
他说的话不能说不对,我们学校的每个老师也是这样向学生宣传的
可是读书毕竟是学生自愿的事情,而且家长还要掏得出钱来
据我所知,本地经济这几年都不太景气,不少家庭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供子女继续念书啊,再说他们的成绩也确实很糟糕
我看到有的家长似乎心动了,有的还在思考,不住地向那个校长提问,比如学校的管理,收费,以及将来的就业问题
那个校长信誓旦旦地向家长们保证,毕业后一定负责为学生找到满意的工作
他们的口号是:读书三年花一万,工作一年就还本
还犹豫什么呢?送孩子到我们学校来吧
那个校长用这样的话,暂时结束了他冗长的发言
有些家长陆续离去,有的家长还围着老师在说着什么
下午四点半,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
有的男生提着书包一大步就跨出教室,向校门外飞快地跑去
老师们陆陆续续地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我在那张签到的纸上郑重地写下我的名字,这一天的工作基本结束,我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长长舒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后,女儿去上晚自习,妻子迫不及待地到镇上看把戏去了
镇上最近来了一批跑江湖的艺人,每天晚上在新建的新区广场上表演歌舞,两块钱一张的门票,表演完后摸奖,奖品很适合农民口味,一头猪或是一张麻将桌,一套音响,要不就是一部VCD
镇上和附近的农民有很多人去看,小镇的冬天空前热闹,让人提前感受到过年的氛围
这样的时候才真正属于我
我拿出白天收到的包裹,用剪刀剪开牛皮纸封袋,露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它,我渴慕已久的书呈现在眼前
正是我喜欢的译林出版社出版的书籍,粉红色的封面,一个留有一撮小胡子的优雅的法国男人冷俊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伟大的男人,他的书无疑是艰深的
“在很长一段时期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我喜欢这样近乎神经质的开头,我在某个网友的作品中闻到过这种气息
好了,这个春节在喝酒打牌之余,我又有事情可干了
我打算在春天到来之前读完它
还有几天就是元旦了,2005的大门即将永远关闭
奇怪的是我没有丝毫的留念,我只想草草地再看它几眼,然后将所有的记忆一一封存
(约3055个字节)李云四川洪雅县高庙中学邮编:620365
/> 那天突然的一个炸雷,穿过疯狂的雨,穿过我的双层玻璃窗,强迫我停住键盘上的手指-----电脑黑了
有一种近乎绚丽的晕眩先从我鼻尖儿开始,然后是脸上的皮肤,然后才到达我的头脑
这个雷滚过去,第二个炸雷跟过来,来势之迅,声威之猛,是我有生之未历
奇怪的是,我没有害怕
艾米莉.勃朗特那首《我独自坐着》,在炸雷的余响里缠绕在我的手指、腰际、足底和整间的屋子
但是我得起来,我去关闭所有的电门
而这个时候恰恰需要灯光
因为天已在往夜的深处走
“独自坐着;夏季的白昼 在微笑的光辉中逝去; 我看见它逝去,我看着它 从迷漫的山丘和无风的草地上消失; 在我的灵魂里思潮迸出, 我的心在它的威力下屈从; 在我的眼睛里泪水如涌, 因为我不能把感情说个分明, 就在那个神圣的、无人干扰的时辰, 我四周的严肃的欢悦悄悄溜进
” 我把整个身体蜷进电脑椅里,想象壁炉前的艾米莉,诗中的艾米莉,和孤独中的艾米莉
想象我自己
一定有女人躲进男人的臂弯,借机寻找或者表达爱情
一定有孩子偎进母亲的胸抱,颤抖的小身体把惶恐释放给同样惊惧却不得不显出平静和强大的母亲
一定有个路人,举起临行前爱人赶出门来递上的伞
一定还有个人,为了一个总也写不好的细节,把眼泪和心血熬至将尽…… 我,现在,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房子里
手机响起,同学来电话,问我刚才的雷有没有吓到
我轻轻地回应:“还好
”她在那端叹气,想来她是以一个家庭美满的女人的身份来叹气,在她看来,我是一个憔悴破损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孤单和孤独被他人混淆,独立和寂寞被他人混淆
所有善意的同情都让我无从辩驳
我说还好,我不说我很好,我不说我并不害怕,只说还好,为的是给她的同情一个交待
这样她才觉得她的同情有道理,问候有着落
可是,据说手机也能引来雷电,那么,我关掉吧
关掉手机,等于把自己沦陷进更深的孤独中
至少那些这个时候想打电话过来问候我的人们认为
黑
小区里巷路的灯光竟然让这狂野的雨有一种似是而非的诗意
我和这雨,两厢模糊
只是一声紧似一声的雷,是鲜明的,果断的
有人按门铃
我不动
再按,我就不得不动了
这样的雨里,不管他是谁,也终是不忍心
他竟然是敲开已关门的蛋糕店买了三支粗壮的大红蜡烛来,他说即使我自己不关电门,他来了以后也要帮我关的,所以就得准备蜡烛
我爱吃的炒花蛤,苦瓜原条配家酱,猪蹄,王麻子桂花饼
呵,还有一册颜真卿毛笔帖
他说谁让我是你的“粉丝”呐!我笑
这个小我六岁的“摔锅”,挺直腰板,坐在我的欧式沙发上
他想上来拉我
我问他,拉了之后会有什么? 他说拥抱,亲吻,或许-------如果你需要,这个季节,任何一个季节,孤独的人都是可耻的
不能不说他是用了心的
可是,孩子,不要以为你欠了谁一个肩膀,也不要以为所有的孤独都能用肩膀来分担,不,是分享
并且,你对孤独这两个字有着多么深的误解! 如果是为了直接的欲,我早已不必整个青春岁月夜夜荒睡
有些人的孤独需要打扰和安慰,但有些人的孤独早已成为生命最本质的幸福
没有什么幸福比孤独更大
没有什么能力(包括爱的能力)比孤独的能力更大
我推开所有的食物
打开门:你,回吧
脑中全是艾米莉
然后,烛光中,倚我深红的实木床头,抚我未完工的十字绣,涂我修剪齐整的脚趾甲,忽地一笑,因为又想起了我暂停打字时电脑右下角那个打秋千的小猴儿
或许早应该有亲手磨制咖啡的情调,弄那种一天才一小杯的“水滴咖啡”
或许还应该准备好裁剪用具,现在是七月流火,但九月即可授衣,我可以用我喜欢的色彩做一袭抹肩的长裙
或许更应该泡莲子芯,慢饮下去,苦透脊梁,然后才有肌肤的清香
------多少事情,需要自己一个人的时间和心情! 我的存在,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真的不需要别人来证明
人,是最终要和自己在一起的
最智慧的活法,也是和自己在一起
印度哲学大师奥修那倾倒众生的身材和目光,直接把我这样的女人引领到生命的高地:和自己在一起
他说
和自己在一起
我不要以爱情的名义为情欲填空,我有什么可耻? 我不要困惑于复杂的人性手忙脚乱地左右逢迎,我有什么可耻? 我不要在执着的付出和善良的团结后终至慨叹:人与人其实是这么遥远,我有什么可耻? 我不要任何人为我命运的起承转合负累,你不曾多我,而我少你的,正如江美琪的歌:“你已在别处都得到”,我有什么可耻? 何况在有阳光的人群中,我有笑脸
何况在没阳光的角落里,我依然热爱生命
何况虽然青春已逝,我仍然坚信终会有一人能够读懂并纵容我的孤独,而不只贪恋于我的性感和温柔
何况,何况,何况,有多少秘密的快乐和忧伤实在是与他人无关更不足与外人道
生命是人的本份,而孤独,是生命的本质
雷声渐远,雨意暂消
电,这个奇异的家伙,被我重新打开
灯亮了,电视的电源指示灯也红了,电脑上那个小猴子又蹦跳出来
我又笑了-----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孤独这回事? 但,敢于肯定的是,我在别人认定的孤独中,没有感到有什么可耻!
后来,我在省城昆明读大学的时候,他死了,刚刚20岁
这可怜的孩子,比抽“羊癫疯”“老母猪疯”的那一个更可怜,他从来就没有清醒过,从来没有走出过我们那个狭小的村子,他也不知道我们的村子以外还有村子,还有城市,还有大城市昆明,还有大都会北京,更不知道还有很美丽,会给男人很美好很幸福的感觉的姑娘,和叫人脸红心跳的爱情……
这声响如丝如缕如倾如诉,声响洪亮隐晦,朗朗上口,就像是一位四五岁的小密斯正在你的耳边陈诉着一个故事变事的主人公是一个母亲,一位普普遍通的母亲,普遍的跟咱们身边的每一个变成母亲的女子如出一辙
常常有鸥鹭从休憩的树枝间升起,从湖面上寻食,飞起下降,蔓延着白色的爪牙,在春日温润的天际中,或似离弦利箭,敏捷划出一起道靓丽眩手段银灰曲线,或如太空飞仙,贯串实行一串串优美曼妙的高难转换体制